“账面上自有资金只剩下600万元左右，按照现在的贷款发放速度，坚持到6月底就不错了。”但韩士恭——山西省平遥县晋源泰小额贷款公司董事长似乎并不着急。

“融资渠道早就想好了。其一是增资扩股，其二可以和外资合作。下一步还打算向央行申请邮储批发贷款，这条写入了当时的试点意见。”平遥负责金融的副县长、山西小额信贷试点指导小组牵头人温启华这样解释。

在央行圈定的5省小额贷款组织试点中，山西平遥后发先至，2005年年底率先成立了晋源泰和日升隆两家小额贷款公司(详见本报2005年12月26日A16版《小额贷款公司平遥临产草根金融疾进》)。从元宵节后正式营业到4月底，两家公司贷款余额分别接近1000万元和600万元。但因为“只贷不存”，这两家机构都面临后续资金来源问题。

10%收益吸引煤老板

韩士恭笃定的背后，是已经基本确定的增资扩股方案。中国人民银行平遥县支行行长杨启平介绍，目前的方案是晋源泰已有的四大股东再次增资1000万元，“每位股东再追加250万元资本金。”包括韩士恭在内的四位原始股东，此前各出资400万元。

“5月25日我会召集股东大会，最重要的议题就是，是否接纳其他股东。”韩士恭说，当地有不少企业家愿意成为晋源泰的股东。按照公司法，他们能否成为晋源泰的股东必须经由董事会批准。但目前政策仍有一定障碍，此前央行明确，小额贷款组织股东人数不得多于5人。

尽管仍经营着焦化厂，但韩如今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晋源泰身上。“焦化厂的利润去年开始就大大下降。这一行很多企业除了工资和水电开销以外，基本没有利润。所以‘煤老板们’都必须为自己的钱寻找更好的出路。”韩解释。

而晋源泰3个月的实际操作，让很多人意识到这是门好买卖。“上个月的利息收入扣掉此前所有成本，已经有了4000元盈余。”韩士恭预测，5月份利润将会达到10万元左右。“我自己估算，(小额贷款)大概有10%的盈利。”

记者从央行平遥支行了解到，平遥小额贷款公司“对农业的年贷款利率在13%左右，对农业相关流通行业的年贷款利率则在17%～18%之间”。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刘冠峰对此不无忧虑，他认为试点利率仍然过高，“以后在全国推广也实行这样的利率？”实际上，根据此前的市场调研，即使以后利率上限打破，小额贷款利率继续上浮的可能性也不大，原因是农户接受不了。温启华则认为，应该在试点开展一年后总结经验，“利率水平可以浮动到比农信社低的水平。”

“目前已经发放的贷款，运行情况还不错。尽管首批贷款尚未到期，但这几个月的利息回收率是100%。”韩士恭说，碰到当天无法及时交付利息时，贷款户也会打个电话告知原因，且第二天一定能补上。“即使出现呆坏账，也不会给公司运营带来太大问题。首先，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极低；其次，每户贷款额度都比较小；第三，利息收入基本可以覆盖这部分损失。”

“按照现在的状况，我们很可能创办第三家小额贷款公司。”温启华说。

韦杰夫抛来绣球

晋源泰的经营状况，不仅吸引了当地资本。3月，国际金融公司和德国投资与开发有限公司人士两次造访晋源泰。这两家机构分属世界银行和德国复兴银行，都是国际上有名的开发性金融机构。

虽然目前还没有形成文字性合作意向，但韩士恭认为，外资对晋源泰是感兴趣的。“他们已经口头表示，出资额各占晋源泰总股本的20%。”4月28日，韩士恭收到外方函件，来信人是韦杰夫。“我知道他曾经是国内收入最高的合资银行外籍行长，我觉得这个人能给我们带来资金。”韩士恭兴奋地说。

“中国人的钱是钱，外国人的钱也是钱，我们凭什么不要？”平遥两家小额贷款公司的出资人认为，监管层没有理由拒绝这种合作，他们甚至愿意“由外方控股”。但外方目前只愿意参股。“他们愿意用我们的模式。”韩士恭告诉记者，他曾和韦杰夫以及国际金融公司一位王姓人士一起下乡，通过贷款农户向外方详细解释贷款整体流程。

据记者了解，外资方是在考察了包括广元、江口等小额贷款试点地区之后，才选择了平遥。按照晋源泰和日升隆两家机构出资人的理解，其中的原因在于“相比这两个地方，平遥人口基数大，工业基础好”。而此前，亚行专家在走访欧美一些小额信贷投资机构之后指出，中国的试点具体操作必须根据自身经济结构和特征决定。例如，江口县经济总量较小，不足以支撑一个上规模的小额贷款机构生存，可以考虑将试点范围拓展到铜仁地区其他县。

一旦外资做出入股决定，韩士恭将“先下手为强”，做大现有资本金。“可以先通过增资扩股，把资本金扩充到5000万元，然后再把这部分资产质押给银行，借3000万元应该问题不大。”这样的话，公司账面上就会有8000万元。如果外资要占入股后40%总股本，他们就必须拿出5400万元左右的真金白银。这样，晋源泰的资金规模可以达到1.3亿元。

“相对于现在1600万元的规模，其影响力显然不可同日而语。”当地监管层的一位权威领导认为，小额贷款机构首先要做大做强，才可能要政策，包括“金融牌照”。

贷款流向“出轨”隐患

但对于晋源泰和日升隆这样的小额贷款机构，钱多了不一定是好事儿。

尽管做着小额贷款，但投资小额贷款公司的煤老板们毫不掩饰他们对大项目的渴求。“农业贷款风险高，小额贷款成本降不下来。假如手上资金量充裕，又有好项目，我们肯定会考虑。”平遥试点7位投资人中的一位说，就他的了解，这是大家共有的想法。

但平遥小额贷款试点工作领导组组长温启华认为，无论是晋源泰还是日升隆，应该都不会偏离支持三农的方向。他说，当初成立小额贷款机构时并不是行政行为，最后的组建也是由韩士恭等人分别牵头，他们应该对当初的行为负责。“当初是给画了‘圈’的，它们必须在‘圈’里面活动。”这个“圈”包括：贷款中支持农业贷款不得低于75%；5万元以下的小额贷款比例不得低于75%；每户累计贷款不得超过10万元。

尽管没有精确统计，但温启华说，在两家贷款机构总共300户的贷款中，仍以万元左右小额贷款为主——但记者计算了一下，若以1600万元贷款余额除以300户总贷款户数，户均贷款余额超过了5万元。

根据人行平遥支行提供的数据，截至4月底，在日升隆发放的近600万元贷款中，种植业241万元，养殖业130万元，农副产品加工100万元，和农业相关的商贸等微小企业的贷款98万元；其中6个月期贷款将近500万元。在晋源泰发放的近1000万元的贷款中，种植业244万元，养殖业362万元，农副产品加工74万元，微小企业265万元；其中一半也是6个月期的贷款。

“如果贷款公司真把主要贷款投向企业而不是农户，监管机构也没有任何办法。”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刘冠峰说，贷款公司仍然是在工商登记，而非金融机构，因此银监会还没有介入监管；积极推进其发展的央行，在实际操作中仅仅是业务指导；目前的主要监管职责由试点工作小组行使，但这只是个临时性的、松散的行政机构。“监管仍是真空区。”

记者了解到，为控制晋源泰等小额贷款机构的资金流向，央行平遥支行最近采取的措施是要求加快这些机构的贷款审核频次，报送制度由原来的季报改为旬报。贷款机构每10天要向试点指导小组和央行平遥支行、平遥所属的榆次市分行报送相关数据，这些数据每月集中到央行太原中心支行，并由后者上报给央行总行备案。